废妄

【侠岚相关,以谣叔为中心快乐的搞各种cp】

逐渐放飞自我ing

【叶谣】多少恨(第一折)

『文前说明』

• 基本设定:古风半架空的戏子叶X将军谣 谣叶谣基本无差。

内含侠岚其他人物,自由发挥正剧原有设定

•私设多如牛毛 bug逻辑漏洞存在,有关戏曲文化的描写只当娱乐而无科学价值

•欢迎各位指点交流,特别有关人物ooc问题请更不要客气的告知,斐妄拜谢

•还未捉虫

•8月事情太多,不知道完结此文会“拖到啥时候”,且先发一段“存档” ,后期也许会改动。

•完整私设会在全文完结时一并放出。

(正文)

【序】

 

朔风骤起,携卷了黄沙在空中飞扬。此地已距中原甚远。放眼望去,尽是由灰色戈壁构成的单调铺陈。渺渺炊烟被枯藤朽木取代,管弦呕哑由飞鸟禽鸣融解。一条荒径纵伸在斑驳的沙地上,堆积在道路两旁的是早已辨不清面目的累累骸骨。

 

远处,一辆疾行马车踏着扬沙驶来,紧凑的蹄声叩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闷有力的回响。

 

这条窄路的宽度与当今天下普行的车轨规格并不相符,然而在岁月的冲刷下也还算保留了些许原有的模样,它本是一条战时所用的行军道,却在战火平息后渐渐荒弃,遂被人们淡忘。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冥冥中这世上的人、事、物都逃不过这条古训。

 

……

 

车辆被内中人掀起一角,轮廓依稀可见是位年轻少女,半遮的窗外,飞速后退的萧瑟之景映入女子眼中,她微叹了口气,有些怅然的放下窗帘,双手不自觉的抚上膝头一大簇盛开的雏菊。

 

“父亲……十年了……”

 

“你在此地可好……”

 

 ……

 

又行了一阵,马蹄声放缓。随着驾车人一声余长的喝令,马匹渐渐止住了脚步。

 

“姑娘,咱们到了。”

 

车夫掀起格挡的帘幕扶着车内颠簸了一路的年轻女子落地。这女子一袭白衣胜雪,草编斗笠垂下的轻纱将她清秀温婉的面容蒙上一层朦胧的岚雾,倒平添了几分神秘的意味。

 

“车夫大哥,这一路有劳你了。”

 

女子的声音清丽空灵,说罢,拿出一袋分量显足的钱袋放到架车人手中,她带着浅浅的微笑,整个人不染纤尘,凭风而立。

 

那车夫也不做过多的推辞,单手掂了掂掌中的钱袋,数量极多的钱币在狭小的布袋内相互碰撞,相继发出悦耳的声音,约莫出是预先谈好的价钱,他微微颔首,道了句多谢姑娘做结。

 

并非是他有心要价欺负一个姑娘家,实在是这趟路途险恶,危机暗伏。单是那窄道上就不知翻下过多少辆车子,若不是他技术得娴,恐也逃不过做这崖下亡魂的命运。

 

然而这姑娘出手竟意外的大方,就是不知她来这荒野之地到底所谓何事。车夫眼瞧着面前女子衣着不凡,举手投足间到也有一股超脱凡人的仙气儿。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开口问道:“姑娘,莫要怪大哥多嘴,只是你一个人柔弱女子,来着蛮荒之地到底是做什么呢?”

 

那白衣女子彼时正极目远望天际边残阳如血的大漠美景,她看得出神,似乎是沉湎于某种不愿触及的回忆里,茶色眸子被映成凄艳的晚红色,里面似有千军驰过,万马奔腾。

 

这一望似乎将她带回到十年前那场惨烈的两军厮杀中——

 

为首的将军白发飞扬,手执一柄银抢奋力与包围他的敌军相抗,鲜血染红了他原本雪亮的银甲,四周尸骨累累,马骖倒戈。

他一人站在尸骨累起的矮台上,身中数箭。干涸的血迹变为暗红的鸽血色,脚下的土壤湿润而粘稠,那里面浸润了不知多少兵卒的鲜血,当然,也有他的……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这片远离中土的寒凉之地,已然变成了修罗炼狱的葬场……

……

 

“是去祭奠一个人。”

 

有些突兀的,她轻语出声,搂紧怀中的雏菊向前走去,右足上佩戴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回荡在这片大漠之中,孤独却清晰可闻。

 

起风了,涩人的冷风吹起了她的面纱,也吹落怀中几朵雏菊的残瓣。女子身后那串尚新的足印也在这一瞬重新被黄沙抚平。恍惚中,她眼前本不真实的幻影也一并被吹散,飞度的寒鸦向着落日而去,一声嘶哑凄骨的哀鸣冲云而散。

 

……

 

 

【壹】

 

玖宫城的三月,气候回暖,催开了含苞欲放的桃花,形如粉雪坠枝头,娓娓香沁怡人心扉。花草芬芳的时节,就连过路的行人也被花香熏染,和睦静好的气氛,是一处桃源人间。

 

车马行人穿街走巷,两旁铺店生意兴隆,热闹繁华之景一览无余。

 

而这当中,最招揽行客的地方还是要数当街新起的一座梨园——惘生馆。

 

惘生馆平日主事的班头是个干瘦枯瘪的小老儿,本名伍伤,旁人多半称他一声伤爷。

 

年轻时的伍伤因病坏了嗓子,到如今两鬓斑白了,仍是一副破烂风箱拉出来的气儿声。不得已,他走下自己赖以生存的戏台,可论到底,是割不下心里那份对戏曲的喜欢,靠着多年磨练退居幕后,接管了一班人马。

 

说来道去,吃的还是这一碗戏饭。

 

梨园行里最缺的,与最不缺的,都是得名的角儿。

 

有角儿的班子才能被世人捧,一人成角儿,整个班子便都有了着落。至于那没角儿的,只能继续辗转四方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惘生馆虽是才落下脚的新阁,却自有他的过人之处。好比金屋藏娇蕊,暗香四溢。馆里也住着一位绝世花伶——艺号假叶。

 

只是这假叶的折子戏并非人人都能有幸得见,说是千金难买也不足为过。

 

更何况人家好的并非千金。

 

悲喜无定,真身难现。

 

这是他留给所有前来观戏人的印象。

 

多少达官显贵富家公子砸下重金,只为求得一见,可至今也未能如愿。

 

要说他假叶心高气傲可也不尽然。

 

隔着台前台后一幢帘子,那酥骨魅人的声音总是三分谦逊,七分疏离。一番伶牙俐齿好生和谈下来,焦急的人群定被安抚的如初来一样笑容满面。

 

于是这戏又热热闹闹的鸣锣续演,直到收官,曲终人散。

假叶,这个占据了人们口中大半数谈资的名伶,虽从未公开唱过一出戏,却好像亮相开演过无数次。始终稳坐在独属于他的头魁宝座上,如同一个坐拥千军万马的君王,长盛不衰。

 

……

 

 

山鬼谣在皇宫内奏事完毕,请出时天色已晚,他本欲直接回将军府,却一时兴起行至京城的主街。他的身上穿着还未来得及褪下的软甲。若是放在白天,他一个将军如此招摇过市,还指不定会引起百姓多少注目。

 

好在现在是在晚上。

熙熙攘攘的行人并没有投给他太多的注意。这正称山鬼谣心意。

 

在漠北,他是叱诧在外的战神,回到自己的故都,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凡人,人们识的不过是他这身雪甲银枪,可不论他姓甚名谁。

 

走在人群里,他仿佛回到了年少流浪的事情生活。那时虽是风餐露宿,却好在自由无拘,不比现在手握一只虎符,身率三军,肩上背负起守护苍生的重任。

 

这担子……

 

要重上了许多……

 

熟悉的街市勾起了他对儿时的回忆,在戍边的这些年里,这些记忆是他漫漫寒夜唯一的依靠。

 

不自觉地,他行走至小时寄身的那条死巷。他一生的转折点就在此处,让他本来注定的平庸命运被一个包子改变。

从此,他不再是孤身一人,有了恩师与兄弟作陪,度过了一段快意时光。不在是碌碌庶民,身穿短褐的少年郎走进朱漆大门的权势深宫,一步一步行功封赏,站在了千军仰仗的地方。

当年的篷草车早已寻不到踪迹,只有记忆还鲜活着,盘桓在当事人的脑海里。他不算漫长的前半生已经转如昔年,可脚踏的这条荆棘之路才刚刚启程。

前路漫漫,还未可期。

 

转出巷子,山鬼谣回到人流如织的正街上,继续他毫无目的的闲逛。

 

也算凑巧,他被喧嚣的人群带到了一栋典雅的戏楼前,抬头望去,当中正题了三个大字——惘生馆。笔锋清俊,隐隐约约有几分婀娜之姿。

堂前翘起的四方檐角蹲踞了各式厉鬼魍魉,就连挂起的八重宫灯上也清一色都是鬼魂的剪影,单这一点,就足够让它有别于历代的其他戏楼。

人多语碎,由着各色市人零星的话头,山鬼谣大概拼凑出一个模糊破碎的定义——是处梨园行当。

 

不过,他本人不是热闹中人,看这地方确实几分不同寻常,索性也随着人流进了馆。

 

寻了处不甚显眼的位置坐下,不多时便有一个矮小身材的小茶倌前来倒上上好的碧螺春。戏台大幕已备齐全,一阵开场锣鼓敲罢,热场的武生武旦先行登台。

 

那耍着的木抢虽不过假把式,但也有几分凌厉的气势。

 

倒是也值得一看。

 

山鬼谣暗自做出评价。

 

蓦的,他感觉有一道视线从自己身上划过,长年从军的经验让他具有极好的警觉力。当即抬头望向二楼斜角处。

 

那扇雕花窗子虚掩着,山鬼谣眯了眯眼睛。

 

他的感觉不会错。那道视线便是由此射出的。

但也只是一瞬,一切又都恢复了常态。

 

有点儿意思……

 

山鬼谣抿了一口泛着淡香的茶水。勾起嘴角饶有兴味的思索着。

 

与此同时,二楼的一处阁间内,一紫衣男子合上窗页,返身回到椅上,对案而坐。雕花的红木几案上稳放了一面铜镜。映出男子的绝世容颜。及腰的墨色长发就势披散,他对镜不急不缓顺起一绺,直捋到发梢处才堪堪停住。复而卷指为扣,徐徐绕在指尖上玩弄。

 

“胄。”他朗声唤道,门被应声推开。来人是位紫面红发的武生。戏服已经穿戴完毕,显然是要准备登台。

 

“叶老板。”胄恭敬回道。

 

“去后台知会伤爷一句,就说我今晚来了兴致,要登台一唱。”

 

大概是这消息来得有些突然,这紫面武生一时失了言语,杵在那处毫无反应。有一阵子了,胄才回过神不甚确定地问道:“您是说……今晚要登台……”

 

假叶有些好笑地望着他,白润修长的手指还停留在发间,嘴唇上挑到一个轻佻的弧度,淡淡的问道:“怎么……很奇怪吗?”

他放下卷弄发丝的手去执起一把铁骨紫银扇,展开的扇面是由上好的丝娟绸面做底,匀称秀丽的勾了魑魅魍魉四字为词。

自然如楼前的匾额一样是出自他之手。

今晚……可是要上演一出大戏呢……


他思量着,雅致的收起那把精致的骨扇。回过神来想到方才胄那略显窘迫的样子有些止不住笑意,好歹自己也算风名有望的戏伶,不唱,恐怕才不对路数吧……

 

 

被假叶一句反问难住了的武生自知自己不该多问。恭顺的鞠了一躬,退出门外,前去传信。

 

台上正演到文昭关的彩头上,大小锣鼓相协齐名,好不热闹。

 

在台后的梳妆室,胄找到正给其他俳优张罗不停地伍伤,他把假叶的意思一字不差的带到。

 

伤爷的反应正在他意料之中,十分困惑不已的表情出现在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

 

这戏班里可没人猜的中假叶的心思。

 

“叶老板还有什么吩咐?”伤爷生怕胄漏传了些什么,细细的反复差问。

 

胄刚要开口,却听到一个声音抢在他前面说道:“伤爷,胄老板,叶老板今晚要登台的消息可是真的?要唱哪一折?”

 

来者有些匆忙,还未稳住脚步就先争着把自己的问题抛出来。原是那方才端茶送水的小伙计。他来的急,连手里的茶壶都顾不上了,只眼巴巴瞅着两位老板,盼个回音儿。

 

伤爷见他这慌张的样子颇有些恼,不禁低声斥道:“散,你倒是学会偷听的本事了,还不快去堂前伺候客人。”

 

被唤作散的小个子茶倌连连点头称是,换了胡新茶一溜烟窜了出去。

 

他心里都有数,这消息铁定是真的。

 

山鬼谣看的有些乏了,他一个武将,对这些戏文唱曲自然是不甚了解。

 

图个新鲜罢了。

 

台上的戏一直热闹闹不曾中断,也确有可圈可点的地方。叫好喝彩声连绵不绝,但总归少了些什么,况且他更在意刚才那道陌生的视线。

 

总觉得说不出的奇怪,正忖度着,欲起身离开。

散正给另一个客人添茶,瞅见山鬼谣有中途离场的意思,忙麻利了手脚奔过去。

他早就注意到山鬼谣那身银色软甲,来惘生馆的要么是富家子弟,要么是重镇商贾。见惯了丝衣长衫的文客装束,提起武将,倒是不多见。

 

散手上可怜的茶壶一路颠当儿着,里面的茶水又洒了不少。

 

“大人这是要退场吗?”

二人身高差距的缘故让散不得不以仰望的姿势看向对方。白发男人剑眉微蹙,灰眸里好似藏了千刃枪戟,随时可以从中刺出。他的面上有一道长疤,被一条有些褪色的额布挡住,现在随着脸上小幅度的动作从中露出了少许,以此见得其伤口之深。

 

“怎么?你这惘生馆还有强留客人的规矩?”

 

散问的突兀,山鬼谣不免答的也生硬了几分。他一个下午都在向圣上奏议军事,现在到真觉出点儿疲惫来。

 

“大人这是什么话……”

 

散谄笑着,给山鬼谣添上热茶,他自觉问的有些失礼,换了副讨好的语气解释道:“大人若是现在离场未免有些遗憾……”

 

“此话怎讲?”山鬼谣听着这话里似乎另有玄机,便安然复座,示意散继续。

 

“大人不知,散走近了些,有些刻意的压低声音说道,今晚可是我们叶老板头回登台,千载难逢的一次呀!散说到后边,连他自己都有些眉飞色舞起来。

 

“你口中的叶老板,可是那个自你们立馆之初便风头足极了的假叶?”

 

山鬼谣刚刚一直留心听着周围的议论,两耳网罗了不少邻桌人谈论的信息。这假叶,可谓是传奇人物。古话都说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可单单他假叶二者都不占,却依旧自有一派名声在外。

 

“正是正是,今晚我们叶老板来了雅兴要登台,大人您不知,我们叶老板在玖宫城可是名声不浅,有……”

 

“好了。”山鬼谣一摆手示意散安静下来,他可没闲心听这个小茶倌在这儿滔滔不绝地讲述他家叶老板的种种事迹。是有真本事,还是徒有其名。也要唱了才知道。

 

山鬼谣塞给散一把碎银想打发人走,末了补上一句,且等等看。算是应允。散捏着赏钱又少不了一阵谄媚感谢的话,点头哈腰的提了茶壶退到一旁。

伤爷打点好台下亲自上楼去请假叶,他为假叶预留了最后一场做压轴大戏。

掌管梨园这么多年,他最清楚那些宾客们的心思,过早放出只会让整场兴味早祛,吊起胃口,才能有所收获。

伤爷在假叶的门前立定,微嗽了几声,轻扣了扣门:‘’叶老板,都安排妥当了……只等您了……”

里面回了句知道了就没再说下文。假叶此时正细心勾着眼角的桃花,这当儿断不能分神,登台开场可是全靠它来提彩,珠钗翠翘已琳琅满布,这华丽夺目是冠冕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

唇上赋了脂红,又用笔细细勾勒出轮廓,说不出的风流妩媚。

优伶唱戏功力自然是第一位,但精致的妆面也是必不可少。

他假叶是追求完美的人,所以他不介意在这上面多花费些时间。

假叶下到一楼时胄刚好谢了幕,忝了冠子阔步往里走。他出了些薄汗,可见方才是卖了力气。

两人迎头打了照面,胄的眼睛只敢停留在假叶面上片刻便移向别处,有些不太自然的问了句您来了。他显得莫名的局促,敛了台上开唱的豪气倒让他显得木讷憨莽。

假叶回以一笑:“刚刚唱的不错。”他给予胄自己难得的少许肯定。

上挑的眉眼将平日的疏冷悉数遮盖,只有无限的缱倦柔情悄然融化。

“多谢叶老板……指点……”

胄道谢的话才说了一半 ,假叶却端立着向前走去,大概他并不在意他的反应如何。

长长的霓裳羽摆绮丽奢靡,拖在地上一点点滑过冰凉的地面。没有留下半丝痕迹。

自然,他是风华绝代的名伶。只需要众星捧月的倾慕与艳羡。而他自己的脚步从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眼波流转的短暂一瞥已经是他所赋予你的最大恩赐。

至于再多的,那并不属于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一直不中断的戏锣突然收了音儿,正沉浸其中的宾客们都有些缓不过神。

山鬼谣饮干杯中残余的温茶,整暇以待。

假叶等待着,他在等气氛安静到极致的那个点。待满座宾客屏息凝神侧耳观之时,一句“晴丝吹来闲庭院……”似清泉泻出,没有多余的琴锣辅奏,却又无比清晰的传至在场的每一位戏客耳里。

那是他假叶的声音。

他开始不急不缓的走步,当他行至台中央时,堪堪好站在众人目光的中心。

正七步,不多不少,精准非常。

一个舞身轻甩云袖。虚捏的兰花指和着唱词翘起,每一个字都像是温吐了千百遍缠绵悱恻地酝酿出口。

眼里斟满了似真似假的痴情蜜意,狭长的凤眸扫过全场。

他在找那个一头白发的将军。

山鬼谣对周围那些面露垂涎之色的酒肉宾客冷眼相待。

不过这假叶确实当得起倾城绝世的美名。纵他即便是个外行,也能听出戏腔内流淌的音节饱满悠长,而那一张被桃红朱粉点缀的彩面更是不必多说。

这样比较下来,先前那些上场的戏倌倒通通不及他万分之一的颜色。

山鬼谣那一头白发实属罕见,因而即便坐在角落处也能被人轻易寻出。

假叶的目光扫在他身上,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在两人视线相碰的瞬间,假叶巧妙地垂下眼帘藏住其中探寻的意味,柔声唱出下一句词文。

一个半转身挑了脸,面向戏台下另一侧宾客。

在山鬼谣那里,他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预料之中的,假叶一曲博得了满堂彩。

漫天的飞花铜票扬扬洒洒飘落在戏台上,假叶合衣而拜,姿态优雅,宛如遗世幽兰。

假叶保持着静立的姿势一直等到热烈喧嚣的人声平复,他向前度了两步,含笑睥睨着台下。

熹黄的灯光在他身后打出长长的影子,如他本人一样的花影绰丽。

“诸位……”他顿了顿将气氛一再烘托,作为一个统筹全场的行家,需要留给人们情绪发酵的时间,这差事,要耐得住性子。

“假叶承蒙厚爱当此殊荣,将于十日后开办堂会,届时还请各位肯赏光前来,假叶当不胜感谢。”

他朝众宾微行一礼,眼眸微敛却留心观察着远处山鬼谣的反应。

然而那人眼波平静,遥遥望向戏台,视线并不似他人那般炽热迷恋,紧紧集中在自己身上。

假叶不动声色的轻笑一声,倘若世间能有读心一术,自己倒真有些好奇那人此时此刻想的是什么。

戏客们三三两两走出馆,他们的兴奋还未退潮。兴味犹存的议论纷纷。

山鬼谣临离场时倒确实不着急起来。戏台上的灯只留了一盏 ,没了灯光的眷顾四角昏暗下去,只有台中央还明亮着么。

假叶同山鬼谣一样不急着离开,他颇具耐心的指导着班子里新到的戏徒收拾舞台。

这事平日全由伤爷负责,然而今天却是个例外。

假叶又交代了几句才从容走下台。

山鬼谣还未走。

他看着那浓妆重彩的名伶向自己走来。在两人相距几步远的地方假叶才停下脚步。

“将军还未离席?”

“叶老板不也没有退场么?”

山鬼谣顺着他的话反问道,俨然一副玩世不恭的纨绔样子。

假叶不可置否的一笑,继续说道:“十日后的堂会,还请将军赏光。”

话音落下的瞬间假叶的目光陡然间变得凌厉起来,即便有彩墨湿润了眉眼也挡不住其中的锐气。

这眼神……他是在威胁他么……

山鬼谣戏谑的想着,然而他却作出了另自己都颇感意外的答复,他说:“叶老板的堂会,谣某定会前来助兴。”

“如此甚好。”

假叶满意的一笑,眼神又回到了最初的含春之态。

他们都是聪明人,既然彼此都有感兴趣的东西,那么又何乐而不为呢?

伍伤瞧着假叶送走了山鬼谣,才颤颤巍巍的从后台赶到他身前。

“叶老板……堂会的事儿……您……”

“伤爷只管照我的意思安排,旁的事我自有分寸。”

假叶并不回头,只是淡淡的安抚显然已经结巴了的伍伤,他看着山鬼谣愈行愈远的背影,很快就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自始至终,那人都没回首看过身后的事物,更没看到一直注视着他的自己。

也罢,自己的戏才唱了开场,往后的故事还长着呢……

伍伤没等到假叶再多的话便识趣的不再多言,他明白假叶不成文的规矩。

不该问的,最好不要多问。

伍伤正寻思着往回走,却又被假叶喊住

“伤爷……”

还是那句客套的称呼,假叶继续道:“记得堂会那天给刚才的白发将军留个好位置。”

他特意强调最后三个字,伍伤心领神会,这才不紧不慢的告退。这一个晚上发生了太多事,他需要时间好好理清头绪。

惘生馆的灯一盏盏的熄了,只有假叶的房内还亮着暖人的橙黄火光,漆黑的夜里,好像一枚微弱的烛火,摇曳着,窥不出其中滋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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